在上周许老师阔别三年后的督导来访中,我们见到了正巧也在上海的六年前许老师第一次来青聪泉展示ECTA打字的小讲师之一小梦(因未经他的允许,今天在我的这篇文章里就暂以小梦来代名)。六年前我们懵懂无知,是许老师和小讲师们让我们眼见为实,看见了星星孩子内心世界之丰富和才华,痛苦和纠结,在那样的震撼和感动之下我们开启了ECTA的实践之旅。
第二年我们因为通过ECTA越来越多的孩子打字表达了求学的渴望,我们创办了School Star,后来他们又表达了需要有操场和跑道的校园环境,我们又克服了千难万险,在疫情期间建设了新校园。这个过程凡是熟悉青聪泉的老朋友都非常了解了,但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在每天日复一日的相处和陪伴中,还是通过打字,我们可以透过行为听见心声,看到了星星孩子们最真实的本相。
他们的傲娇和敏感,脆弱和任性,也会有自我甚至自私,在自闭症的症状带给他们的种种困扰之外,大脑里内心世界里,每天都会浮现出很多很多有失偏颇的,偏激甚至是错误的负面思想。比如他们常常会只看到别人对他们不好的地方,总觉得别人不理解他们,他们太苦了,却看不见父母对他们已经付出了99%,他就抓住那1%在那里痛苦。在学校里他们也经常会放大自己的情绪,因为想得到老师的关注和爱,受不了其他同学比自己多得到关注,或者自己落后于班级同学,就要以搞和闹的方式来寻找某种优越感。
当然这些在普通孩子身上都是成长经历中有相似的地方,因为许老师说,星星的孩子,首先还是“孩子”,但是在行为表现上,因为有星星的特质,他们会用很多很激烈的方式,一个个都会用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程度来表达情绪和不满,这里就不一一罗列他们的所作所为了,总之不仅是超过普通人能承受的范围,时间长了连父母的爱都会被消耗殆尽,对他们自身来说,一旦养成了这种心态和行为习惯,未来如何能融入社会,实现将来的自立呢?
这是我们在这六年来通过一系列个案的故事所得出的思考。期间也有少数为此而离开的学员,有的是家庭成员的理念不同,没有为孩子选择走青聪泉这条路,也有的是孩子自己不愿做改变,父母看不到成果因此而放弃努力的。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我们都会非常痛惜,很久也难以平复对这个孩子的可惜,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都无法来表达我们的心情。
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吃了再多苦头,受尽多少委屈,不都是为了想给孩子们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吗?别人不care不努力也就算了,你们自己可要努力呀。毕竟这不是别人的人生,是你们自己的人生,父母老师当然要为你们尽责,但是你们自己更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也就是在经历了这样的心路历程后,当我们再一次遇见当年为我们开启沟通之门的小梦,和他还有许老师聊了不少我们的困惑和思考,在分别前夕我问了小梦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星星孩子就是不听劝,非要用一些极端的行为来搞和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当天的小梦是笑而不语,并没有显露其他的情绪,回到家后,妈妈请他回答我的问题,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因为这两天他还在假期里,不便打扰我没有去征求他的允许,所以今天就不把他优美的长信和大家分享了,信里表达了他很不喜欢这个问题,也述说着自己的无奈,他的文字就像一个20多岁的青年人在略带哀伤又不知道要气谁的口吻,读来让我心酸,最后一段他写道:
“我希望自己要努力的时候有人推动,我希望爱我的人可以一直提醒我是爱我的,我希望我做错事可以被惩罚,我希望我的进步被提醒,我希望我可以简单一点。
希望我的回复对你有用。”
该怎么帮助这些傲娇又脆弱的星星们打开思想的桎梏呢,我试着给小梦写了一封回信,虽然才疏学浅,但起码我的心意是真诚的。
亲爱的**:
很荣幸能收到你这样一封长长的来信,我感受到了你的真诚回应,同时还略带一点小小的失落。有些话读来会让我心疼,很抱歉我当时略带情绪的提问让你不舒服,你可能发现和六年前我们刚刚通过ECTA重新认识你们,那时的感动和激动相比,今天的我们怎么开始“质疑”你们了?请相信背后的爱并没有改变,这六年的探索让我们更加真实和深入地了解了星星族,所以请放心我虽有困惑,但并不会无力和无奈,而是下定决心要帮助你们走出自闭战胜这些困扰。
你的回答让我也有点忍俊不禁,我能理解你的“不要问我为什么”,就好像我们女人不喜欢男人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作一样,也没有为什么,我们要的就是你们的爱啊,关注啊,把我放在第一位啊,是不是和你们的心思和做法有相似之处?
所以我是能理解你的回应,其实我这样问,并不是真的需要有一个答案。正如你所说,这就是自闭症带给孩子们的普遍现象,就像十个女人九个作,一样一样。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希望用这个问题来引发星星族包括你一起来思考,保持这样的思想不做改变的后果是什么?我们真的就无法战胜和改变了吗?还是拿女人来举例,如果她作天作地作过了头,那最后是不是把身边的人都给作走了呢?
来和你说说我的观点,我不认为这一切全都是自闭症的锅,自然女人会有小心思小肚量的特点,但是只要女人愿意改变,女中也可以有胸怀宽广的豪杰,或许豪杰做不了,起码做个知足常乐,独立自信的女子吧。我认为自闭症孩子也是一样,虽然有一些先天会有的敏感焦虑的特质,但是如果思想发生了改变,不再对他人无限高要求,却看不到自己的思想已失偏颇,那这个孩子在今后的人生路上就会越走越宽。
我心疼孩子们一直在被一种不安全感掌控,才会用自行发展的各种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为来一次次试探和考验身边人,可是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呢,那就是让爱他们的人搞到最后失去爱和信心,那真的是星星们想要的未来吗?
我们认为,星星的天赋真的是如星星般闪耀,星星的价值远远没有被世界所发现,星星们是值得拥有更美好的人生,只是星星们自己需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和改变。不放大自己的情绪,不以自我为中心去思考问题,这都和自闭无关,而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因为有这样的相信,我们才在5年前创办了School Star,并且终于克服千难万险有了理想中的新校园。过程中有无数个失败,每每看到那些不愿意面对和改变,任凭自闭症把自己淹没的孩子,我们都非常心痛。当然并不是留在这里就算成功,这只是我们的第一阶段“幼有所学”,下一个目标是“青有所为”,要帮助星星们施展属于他们的才华,让他们的生命也是有价值有意义,最后是“老有所依”——在父母年老后依然有舒适有尊严的生活,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亲如家人的氛围。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既需要社会政府、父母机构的共同努力,但是我认为最最关键和最最重要的,是星星们。他们需要学会改变自己的思想,给身边人看见自己的努力,才能鼓励到更多人愿意来帮助支持你们。
爱是一切的答案,终其一生我们都在学习什么是爱,爱自己,即使不完美也没有关系,爱家人,即使他们也会有不足,但是他们已经都非常努力,爱我的人生,即使跌宕起伏但这是我的人生。
既然注定不会简单,那就试着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丰富和快乐吧!
爱你!
青聪泉 陈洁
2023年5月2日
我也把这封信送给所有的星星孩子,也想对父母们说,爱他们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无比考验我们的真爱和耐心的事。就像我们女人总希望能得到心上人更多爱,对我们的孩子也要用这样的心情去理解,只是他们还是孩子,在爱的同时也要教会他们怎么看人看问题,也学会爱自己。